“那么多?”
“小人手底下养着六七十号泼皮,每人每天就算三十文钱,这十几两也不够啊,小人真正生财的地,还是那几个赌档和娼寮。”
陆远点头,继续问道:“那么你交保护费吗?”
“啊?”
“你的赌档和娼寮没有衙差去收钱?”
胡彪赶忙谄笑着开口:“这当然有,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短衙门的钱不是,一天五百文,分文不少。”
“呵呵。”陆远笑着看向邓连三:“听到了吧邓班头,这地痞流氓向老百姓收保护费,咱们向地痞流氓收保护费,这么说来咱们县衙才是最大的流氓啊。”
邓连三垂首不言。
三班衙役每个月收多少保护费他心里当然清楚,因为这收上来的钱,邓连三可是分一个大头呢。
“你说你是城东的地痞头头,那城北呢?城北有没有和你一样的地痞头头。”
胡彪不假思索,一口就咬了出来:“当然有,马大奎,他就在城北厮混。”
“跟你干一样的营生?”
“是。”
陆远沉默下来,他现在明白城东和城北为什么穷了。
老百姓一天能赚几个钱,地痞流氓收保护费,官府这还要收人头钱和摆摊、开门钱,每天交两茬钱若是还能富,那就有鬼了。
“可是你们这样做,不是涸泽而渔吗?老百姓赚的钱都不够被盘剥的,久而久之都关门不做买卖,甚至是举家逃出城去,你们收的钱岂不是越来越少。”
胡彪跪在地上一拍大腿,倒是向陆远诉说起委屈来了:“大老爷明鉴,可不说呢,几年前小人一天还能收个三十来两,到今天就只能收个十几两,锐减了一大半啊。
商户少了不说,连带着小人名下赌档和娼寮的收入也跟着锐减,小人都快养不活手底下那几十张嘴了。”
陆远气笑了:“你个混球倒是还有委屈,似你们这般无休止的吸血盘剥,老百姓不跑才怪,城东城北怪不得越来越穷,不过本官纳闷,既然城东和城北贫穷,你们为什么不到城中和城南来呢。”
胡彪讪笑:“大老爷这不是笑话小人呢吗,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城中和城南啊,这里住着的都是县里的吏绅,这地界的赌档和妓院都是吏绅老爷们家里开的,而且这些位吏绅为了治安,可是让衙门对俺们这种人好一顿整治,小人等前脚踏过去,后脚就要被抓进县衙打板子,一来二去就没人敢去了。”
“那这些个吏绅老爷,怎么对城东城北不那么上心呢?”
“总也得给小人们留口饭吃不是?再者说了,小人们是收老百姓那什么、那个保护费不假,但小人们的赌档、娼寮也没少给衙门孝敬,若是县城里没了小人这种地痞,衙门也少了营收,衙门总不能在娼寮门口摆个摊,向百姓收嫖资吧。”
陆远颔首。
“是这个道理,所以说你们是商量好的,你们赚你们的,衙门收衙门的,和平共处了属于是。”
“对对对,和平共处和平共处。”胡彪一脸的谄笑,又对着陆远叩首:“大老爷放心,您今日放过小人,小人也不是那不懂事的愣货,知道县老爷您初来乍到,小人虽然家底子薄,但也愿拿出二百两孝敬,给大老爷您接风。”
“真大方啊。”
陆远呵呵一笑,随后板起脸来:“你的孝敬钱本官就不要了,但是本官得给你个差事,干好了的话,你以前犯的事本官就既往不咎,还能给你在衙门里谋份差事,可倘若办不好,那便是秋决无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