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坤只觉得遍体生寒,手足无措的言道:“部堂,那、那下官现在该怎么办?”
虽然对马坤的行事很不满意,但是张治也知道,马坤这么做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帮自己,毕竟杀一杀严嵩的锐气,那也就能让自己入阁之后更快的站住脚跟,和严嵩取得分庭抗礼的政治资格。
自己人,怎么都要帮一把。
于是张治展现出了一个合格政客、一个身居高位政治家该有的能力和大局,对马坤交代道。
“现在你回到臬司衙门,将这程定安供出来的人,一一查证,动静越大越好,动静越大说明你马坤越没有私心,不怕让世人知道你在查案。
查的同时,你要立刻向运司衙门、应天巡抚衙门进行呈报,也要奏疏向北京通政使司呈报。
涉及了那么多江南官员、士绅,这是通天的案子,最后必须要过内阁、要面圣的。
只要案子闹大了,顶了天了,谁也不能在皇上没开口之前,把这个程定安从你、从浙江臬司衙门手里夺走,强夺那就是有私心,最多也就是运司衙门和你的臬司衙门一起办案,这样,主动权还在。
只要其他涉案的人查证清楚,那陆东这种漕商最多算是附带查证的通倭人员,朝廷依法处置,该杀头的杀头,该抄家的抄家,该追究其他责任的自然也就会追究了。”
“是,下官明白了。”
马坤瞬间便有了主心骨,也不再迟疑耽搁,立时作揖告辞,临走之前又被张治喊住。
“你这次来南京,虽然是轻车简从,但排场动静还是有的,瞒不住这八面玲珑的官场人心,从老夫这里出去后,立刻备些年货礼品,去六部九卿、欧阳巡抚府上拜访,就说年前浙江主官空悬,自己公务繁忙抽不开身。
当然,这个特殊的时候,又出了程定安这么档子事,老夫估计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行动起来,你去拜年也不太会有多少部卿大臣愿意见你。”
马坤这时候倒是清醒许多,接话说道:“堂官们不愿意见自有堂官们的考虑,可下官还是要一一拜访到位。”
“这就对了,你一一拜访,便也不会有人风言你来见老夫的事了。”
“是,下官告退。”
马坤心中感慨,姜还是老的辣,还是张治考虑的周全,自己最近因为程定安的案子,确实是有些当局者迷了,这些个细节上的小事情便被无意中忽略掉。
可是官场之上,因小失大的例子可不少,这次如果不是来张治这里汇报,自己可就一步错、步步错的错下去了。
现在还有机会。
得了明确指示的马坤立时行动起来,先是在南京城中四处拜访,果然也不出张治所料,六部九卿和欧阳必进听说马坤是来拜晚年的都谢绝不见,不过马坤送的些年货还是收了下来。
一者不贵重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,二者人情往来打的又是拜年旗号,收下来不能表示什么态度,若是不收反而是表明态度。
往年年年收,这个时候不收,是因为什么?
因为程定安的案子?
哟,那还真是奇怪了,程定安的案子连运司衙门都不知道,你知道了,谁和你说的?
都是装糊涂的高手,也都是政坛的棋手,对这些千万人之上的部院大臣来说,马坤、陆远这种小人物就只是棋子罢了。
这些棋手更懂得如何走一步观三步,明白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