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六十九名在江南的地方总兵,超过五十人上疏请辞,军务也会瘫痪。”
“阁老,天塌了。”
严嵩看了一眼堆积成山的奏本,而后点点头。
“老夫去面圣,请皇上拿主意吧。”
既然事是你嘉靖招惹的,那就你自己想辙摆平吧。
不出所料,嘉靖对此很生气。
“逼宫?要挟朕?”
“不是要辞官吗,辞啊!朕无不照准,朕就不信了,我大明朝没了他们这些官,还能亡国不成。”
严嵩没有顺话说,也没有拱火,而是颤着手又拿出一道本,展开来读。
“嘉靖三十四年,户部登册入库的税赋折银为四千六百九十万两,来自江南的税赋为三千七百五十五万两,另有海关报关税四百二十二万两暂未入库,其中来自江南织造局、市舶司报关税二百万两,皇上,内帑银悉数来自江南织造局和市舶司,用于支付宫中十二司、司礼监、东厂、锦衣卫的月钱。
国库银用于承担我大明朝宗亲、朝臣的俸禄,供养边军、京营兵的兵饷,黄河水利的修缮和边塞堡垒的加固,河北各省旱灾、洪涝的赈灾。”
“严阁老想要说什么?”
严嵩依旧没回话,继续顺着读。
“南直隶运司衙门同北直隶运司衙门之间每年都有漕运的核算本,去岁一年,全北京用粮三百六十七万石、绢布四十七万匹、牛羊猪二十三万头、棉花三万引、盐七万引,余物无算,这些东西皆为漕运所输耗。
庚戌虏乱,北直隶被掳掠一空,对江南依赖更大,这几年虽复苏些许元气,可根基已伤,辙动间难以完全摆脱漕运供养,若是这些官员尽数辞去,北京城百万官民何以果脯?
皇上,老臣年迈无能,难以为皇上分忧解难,只能请皇上三思而行。”
嘉靖死死盯着严嵩:“严阁老是在恐吓朕?”
“臣不敢,臣有今日盖为皇上恩赐擢拔。”严嵩哆里哆嗦跪下来叩首:“是故,在臣心中皇上便是臣之君父,臣愿为皇上效死,臣不是诤臣言官,但臣今日要劝皇上一句,李成梁这种人只能用来攘外,不能用来安内,皇上若是迷信于他,江山社稷之崩坏,远比贼虏入寇更快百倍。”
“那依阁老的意思,朕要朝令夕改,再去求着他陆远官复原职了?”
严嵩沉默相对,其意思已是不言而明。
“不可能!”
嘉靖拉不下这张脸:“朕就不信,他们还真敢举旗造反!”
“他们不会造反的。”严嵩叹了口气:“可是皇上,一旦江南断税,几十万边军无米下锅,这些大字不识的丘八要吃饭怎么办?自九边往江南遥遥几千里,他们不会飞到江南去抢,只会先从身边抢。
就算咱们抢在断粮之前调兵南下,谁来守九边重镇,九边空虚,北京必然危险,到时候他们不是造反,而是打着勤王保驾的名义北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