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哪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破院子?
这书房里的卷轴分明都是朝堂上的官员资料,每一份资料都是从此人的出生开始,个人的品行德行事迹,还有其亲属的资料,每一份都记得清清楚楚,每一笔都让她心惊。
商陆是怎么想的?
这么机密的地方也任由她随意走动,万一她是什么细作,这一回他岂不是要吃个大亏?
疾风也是没用。
在外面守着也不知道往院子里看一看她在作甚么?
主子不靠谱,属下也粗心!
此刻疾风在蹲在外面的大树上,看着江菀进了书房,伸手挠了挠后脑勺,暗自嘀咕起来,“江娘子怎么只知道翻看书架上的卷轴,怎么都不知去书桌那看看?”
啧啧,去看看书桌上自家主子的墨宝呗。
那密密麻麻的菀字,都是主子对江娘子的情意。江娘子该好好看看才是。
“要不,我帮江娘子一把?”
疾风透过半开的窗,瞄着里面的书桌和江菀,手中捏着颗小果子不断地比划,面上满是兴奋,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。
江菀远远离开了那书架,路过书桌,正要往外面走,眼角的余光忽地瞄到了镇纸押着的纸张,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了下来。
她并非是要刺探商陆的秘密,她就只是有点儿好奇。
像商陆这样的人,平日里究竟会想些什么?闲暇时会写些什么吗?
拿开桌上的镇纸,打开那一叠叠起来的宣纸,还未看清,一阵风便吹了进来,将她手中的纸全都吹散。
她慌忙去捡,却在瞧清楚其中一张纸的瞬间,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。
漫天飘扬的纸张中,几乎每一张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菀字,她伸手接住其中一张,垂眸看了许久。
听闻商陆的出身并不怎么好,少时也不怎么通文墨,进了宫后更是没什么时间读书练字,后面被圣上看中,提拔成了东厂督主,又接管监察司,成日里公事缠身,更是没多少机会好好的练练字,因此他这一手字,可谓是十分的糟糕。
一笔一划虽然认真,但凑成一个字,只能说一句好丑。
她从来不知自己的菀字原来这么的难写,也不知这个菀字有一日会以这么难看的姿态落入她的眼中。
“商陆啊商陆……”
她叹了口气,“你好歹也是个督主,这一手的字如同狗爬一般,实在是……拿不出手。”
薛氏虽然有意养废她,以心疼为名不让她读书练字,但奈何她天分极高,纵然不怎么练习,一手簪花小楷写得也是颇为出色。
比起商陆这如同狗爬一样的字迹,简直一个天一个地。
她边叹气边捡起那一张张写满菀字的宣纸,重新整理齐整之后,原模原样的压回了书桌上。
想了想,又朝着外面唤了声,“疾风。”
疾风应声跃下,轻飘飘的落在窗台前,毕恭毕敬的问着里头的人,“女郎有何吩咐?”
“研磨。”
疾风老老实实的进来研磨,看着江菀取了一张干净的宣纸,略微思索了一下,然后提笔蘸满墨汁,在纸上快速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。
疾风好奇的歪着脑袋去看,那纸上赫然出现的自家督主的轮廓。
“女郎,”疾风忍不住出声称赞,“您也太厉害了吧?”
只几笔就将督主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给勾勒出来。
从前究竟是谁在外面造谣这江家娘子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?
照他看,这一手画功,比宫廷里的画师也不差。
江菀没回他,提笔勾勒出商陆的大致轮廓之后,再下笔便没有那么随意,一笔一划都极其的认真,分外细致的描绘那人俊朗潇洒的模样。
上一世她被困在后院,无书可看之时,就用木棍在墙上、床上一遍遍的勾勒着裴少微的模样,她画了无数次,期待着完成的那一秒就能看见他,可每一次都失望至极。
商陆去外面打发了宫中的来人,回到小院中,就见江菀正站在书桌前作画。
他脚步放轻了些,悄然凑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