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儿子油盐不?进的模样,陆伯伯气的直拍桌子,厚实的红木长桌上,半盏茶水都被震得嗡嗡作响,“你明明知道这是个套,你还非要上杆子往里爬,咳咳咳……”
刀剑有眼,人心难防,他儿子这是在玩火啊。陆父抖着手,气的几欲说不?出话?来。
十年内乱牵扯的又?何止民?生百姓。年的中央要求,年的撤销内务部,意味着整整动?荡期间,所有军队干部的走留,晋升全无制度可?言。
一句拨乱反正又?谈何容易。
那么多年啊,就是草木枯荣都轮回了十年,又?何况于人,哪怕当初不?起眼的小角色都早已长成参天大树,蜉蝣憾树何其艰难。
陆父是真?的怕了啊,难道上一辈还不?够惨烈么,看看当年一起的老伙计还不?明白么,死了多少,下放了多少,现?在退位荣养的又?有多少。
他想算了吧,就这样吧,大家不?都是这样过来的。他还有妻子,有孩子,前半辈子连累他们?受苦受难,好不?容易现?在熬出头?了,他不?能?再悔了几个孩子的一番心血啊,他多撑着几年,等?他们?长得更高一点,更壮一些。
活了大半辈子,半条腿都迈进坟墓的人,打仗挨-枪-子,批-斗下放,他都忍了下来,可?这一刻看着孤注一郑的儿子,终究还是红了眼眶。
“爸!”陆父咳得厉害,陆泓峰连忙从旁边暖水瓶倒了半杯热水。
“你别叫我爸。”陆父挥手推开了递到手边的手边的茶盏。
“你看看你现?在,你知道你自己是做什么吗?”声嘶力竭,陆父气的怒火中烧,恨不?得给人一巴掌,半天终是垂下颤抖的手掌,胸膛起起伏伏,带动?着鼻翼大幅度的一翕一合,浑身无力的做倒在椅子上。
陆泓峰站笔直的站着,一声不?吭,任由陆父苛责问骂,不?辩解,不?解释,不?反抗。
陆父看着高高的屋顶,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,缓缓说道:“打小你就爱跟着我往部队跑,射击战术体能?,你永远上手很快,所有人都夸你长大了是当兵的好苗子,可?你妈不?愿意,他知道你要是当兵,我不?会护着你,只会更严厉要求你,她害怕啊,害怕你受伤,害怕上战场,害怕你就像她认识的很多人一样会一去不?会,你妈拉着我天天闹夜夜哭”
“我想着不?愿意就不?愿意吧,反正咱家还有我呢。这身衣服不?好穿啊,穿上这身衣服,你就要担着这份责任,要对的起国家,对的起人民?,对得起自己的良心!”
陆父的声音突然扬了起来,一声比一声高亢,一声比一声严厉,“所以你前几年去拼去闯,去前线,去抗越,爸不?拦你,因?为?从你穿上这身衣服起,爸就做好了你随时会牺牲的准备。”
“你是军人,你是战士,别人不?能?吃的苦你得能?吃,别人不?敢去的地你得能?去,这是军人的职责,不?怕苦,不?怕累,甚至不?怕牺牲,你得知道你的身后是你的父母亲人,你的祖国山河,你退了,他们?怎么办!”
“那时候爸纵使?心底不?舍,但也特别骄傲,咱陆家的孩子就该不?畏炮火,不?怕牺牲,哪怕你战死沙场那也是烈士,是英雄。”
但纵使?做好再万全的心里准备,每当前线传来的一张张伤亡名单,陆父也都会心惊胆战半天,就怕接到儿子的噩耗。
军人也是人啊,也是有父有母,有妻有子,抛却军人的身份,他也是一个父亲,他也会难过,也会伤心。
那是他的亲儿子啊,看着他从小小一团逐渐长大,会调皮,会捣蛋,甚至会央着自己驮在肩头?去逛庙会看皮影戏。
后来呢,陆伯伯想想就难受的不?行?,因?着自己牵连,小小年纪就去了垦荒农场,从没叫过一声累,喊过一回苦。可?他能?不?知道么,儿子去的那是最艰苦的边境线农场,他又?成分不?好,干的都是最脏最苦最累的活,开荒,炸山,搬石头?,堵洪水……
孩子回来的时候那双腿肿的都不?能?看,满腿没一块好地方,分配的水田深,蚂蝗特多,站在水里一个一个特别难揪掉,后来索性就不?揪了,因?为?耽误时间,反正你不?动?它,它吸饱了自己也就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