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一听,掩了身子笑出声来:“都好,都好。”
叶氏皇太后曾是先皇的嫔妃时,生了两子,一子为永安王,妘姝的王父,一子为当今圣上。
永安王叛乱时,她折了一子,皇氏宗亲无兄弟之情可言,她自是知晓,每每望着妘姝时便忍不住感伤。
许是人到了纪龄,身子渐老,意志大去,宫里多了皇子皇孙,围在她身边承欢膝下,日渐一日,她便有些淡忘了宫外的亲情。
宫里的晏食妘姝从来都吃不习惯,单是被那明黄龙袍的男人盯一眼,她便食不知味,好在她坐的远,几个公主皇子论资排辈的坐,轮到她时,也就只剩柳树下一方席位。
她本就不该出现在此处,与那些身世清白,大方仰头高谈阔论的世家子弟、皇子公主们相比,她就只能埋头看杯子里打转的虫子,而后再随声附和着笑言几句,马戏便开场了。
皇子公主们皆是要上马比试,两人一场,无论男女,以抽竹签子匹配,驭的都是西域进贡的良驹,龙颅风骨,虎背豹章,性子颇烈。
妘姝坐在场外看人赛马时,身子便阵阵作痛。她不是第一次比试,涉猎驭马之术她不算翘首,但却在行。
古来征战胜王者皆是在马背上打下的疆土领首,当今圣上亦是以“尚武王”封号顺承的世袭,皇子国戚们更是人人习此风范。
妘姝是最后一场,与她比试的是左相公子裴元卿。她识得他,幼时常在王府见之,比她大上几岁,面润身长,儿时却还没她长的高。
家逢事故之后,她便未再见过他,只是偶尔来宫中应晏之时隔着老远微微点头一笑罢了。
“承让了。”他牵着红驹朝她淡然笑礼。
妘姝微微点头,上马时,却是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,身下一阵阵火烧火燎疼痛让她生了薄汗,抓着马鞍的手兀自轻颤。
“姝儿这是怎么了?”皇太后看得蹩了眉。
赫连逞抹了把汗水望向马场上笨拙上马的身影打趣笑声:“性子懒散了,连马都上不去了,皇祖母可别忘了这丫头往日生龙活虎模样。”
闻言,老人笑了面容,却是忍不住又哀哀叹了一声:“这丫头,性子与那马儿一般,成了亲若不收敛,岂会尝得了甜头。”
宫外的闲言碎语闲暇时她也听得几句,却也只能哀叹了之。
赫连逞凝眉望向马场,她还在试图上马。
妘姝额头冷汗直落,这已有一盏茶的功夫了,身后传来窃笑声让她耳红。
裴元卿皱了眉宇,看她蕴红脸庞布满薄汗,秋日暖阳,却穿得里外三层,包裹得严严实实,不由下了马来低声询问:“若是生了疾便歇息吧,莫要逞强。”
她只抬头淡然睨了他一眼,素手抓紧马鞍,呡嘴皱眉间,低喘一声翻身上了马背。
裴元卿回身,随之上了马去握紧缰绳,却是忍不住侧眸望了一眼。
侍从已敲了铜锣,一声呵斥,身旁女子驭马疾驰而去,荡起一阵尘土飞旋。
裴元卿紧随其后,不多时,便已策马追上。
马场绵延数百里,要穿过柳楚绕上迄泷山去,裴元卿稳着缰绳,赶上她时,便微微放缓身子,他本就意不在输赢,且看那女人神色,也有些不大对劲。